晨光刚舔破长安城的青灰檐角,各坊道观的铜钟便同时炸响。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影子还在打哈欠,已有
不少道人在街道上飞掠,惊起树上宿鸟。
“李氏机要处用拘魂手段谋杀顾道首?顾道首令李氏机要处搬出静王府,令城中所有道门修行者归明月行馆统御,按功受赏?”
玄都观观主捧着檄文的手在发抖,一群道人看见他的道髻里钻出缕缕白烟,仿佛着火了一般。
和收到檄文的所有道观观主一样,玄都观观主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反应,就是差人去白云观等道观问问,看看他们是否遵令而行。
等到特别擅长轻身法门的弟子出了门,玄都观观主才又想到一点,赶紧又差人去静王府附近查看。
日头刚刚越过东边的城墙时,整个长安修行者世界已经卷起了一场风暴,而真正的风暴眼,挂着“明月行馆”鎏金匾的宅院,飞檐角上的铜铃纹丝不动,一片安静。
按照顾留白信笺中所述的内容,所有的工作在此时已经完成。
少阳院中,太子知道今日的朝会,废太子诏就会正式下达。
而且李氏机要处传递给他的密笺,也让他知道了顾十五到底下达了什么命令。
所以看着那轮出现在视线之中的红日,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。
他完全没有想到,在李氏机要处已经选择低头的情形之下,这人竟然不管不顾,依旧在所有可以选择的方法之中,选择最为简单干脆也最为蛮横的法子。
认错都没有用,该捅的刀子让我捅完再说。
……
玄都观观主还派了一名弟子去宗圣宫看看冲谦老道有没有什么说法。
毕竟冲谦老道是顾道首的师兄。
结果吃了个闭门羹。
宗圣宫直接关闭了道观大门。
宗圣宫现在今非昔比,打杂的道人都有了十几个。
现在这些道人也全部被赶出了宫门,就在宫门外负责给冲谦老道传话。
冲谦老道的意思很简单。
顾十五这狗师弟做什么决定之前也没知会宗圣宫,也根本没问过他这个师兄的意见。
那意思是做这些事情压根就不用他师兄帮忙,那他这个师兄就独善其身,谁也别来烦他,不过谁也别想害他,从今日起,宗圣宫闭观,胆敢有私闯宗圣宫者,不问缘由,直接一剑斩了。
当然斩不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。
这消息传回玄都观之后,玄都观观主揣摩了许久。
那意思是和李氏机要处对抗,顾留白手底下能用的修行者足够多,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他这么厉害的一个师兄?
这时候白云观和乌鸡观的消息也传回来了。
白云观没有异议。
道首怎么说,他们便怎么做。
乌鸡观的态度则更加积极,直接还派了一个道人过来。
这道人叫做罗纸月,据说是得了顾留白的四季经之后,实力突飞猛进,而且很懂得做人,现在隐然是那些旁门左道修士推举出来的话事人。
罗纸月到了玄都观,和玄都观观主认真见礼之后,微笑着问道:“观主,但凡城中只要知道李氏机要处的人,都知道李氏机要处的厉害,但厉害总有个说法,观主,若是硬要你说李氏机要处最厉害的两点,不多说,就说两点,你说是什么?”
玄都观观主今日有些心绪不宁,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,他沉吟片刻,忍不住叹了口气,道,“请罗道友明示。”
“我们不知道观主您是怎么想,但在我们看来,李氏机要处哪怕万般厉害,最厉害的无非两点,一是李氏,二是神秘。”罗纸月认真道,“李氏机要处最令人忌惮的地方,就是它是李氏,大唐的公器在平时估计都可以调动。但现在不太一样,皇帝可没下旨说顾道首是反贼,也没派军队去镇压明月行馆,那说明它现在这个李氏至少在对上顾道首的时候,就算不上是平时的李氏了。其二,李氏机要处平日里太过神秘,有什么人大家都不知道,他们都根本无需和正常的修行者一样硬碰硬,就用点朝堂机构的力量就解决了。但现在顾道首直接掀了桌子,堵着你门打,如此一来,他们要么不打,要打就直接失了长处。李氏机要处肯定有一帮子特别厉害的修行者,但失去了最强大的两点,他们修行者的数量加起来难不成有明月行馆多?他们厉害修行者的数量,都未必有顾道首手底下的厉害修行者数量多。”
玄都观观主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他突然觉得在审时度势方面,自己和这些江湖人士比起来似乎差得有点远。
……
沐浴